样章1
一定有很多东西lost in translation.如果你对交流有所要求。
人的交流里,*终的不可到达性, 在那里放大了。
然而意识到这一点——永不可到达,就也意识到那个界限。然后你在界限里找那个微小的部分。 用碎片解释整体,也用整体辨认碎片。
用一个隐喻解释另一个隐喻,好过说蓝色就是blue。解释是一个事件,它不是定理。
你给自己的表达留出可能性,精确传递那个模糊的部分。 接受者,继而在模糊里找到那份有限却可贵的认出的自由。
有一天下午,一个朋友念了一页书。 那一整页是关于什么是蓝色。 书中从初夏的天空描述到深夜的大海,某种叶片的筋脉或是记忆中某一个傍晚楼房里的气息。数不清的模糊的指向,都名叫蓝色。
自此之后我再也无法精确描述蓝色。但我或许有可能认出它,像认出一个秘密。
样章2
极权的恶,并不是它造成了人性的恶。而是让人在绝境里放大了人性的恶。 如今是不同的绝境,多样的绝境。极权、资本、生态、生存。多样了,所
以恶也分散了。分散以后,痛也失去了矛头。
人渐渐收起了表情。我们无法用一句话谴责生活。荒诞没有减少,换了一个波段而已,不那么刺耳。
人的恶,暂未面临集体的爆发,却一直在泄漏
样章3
因为反对独裁而意淫独裁,因为反对审查而支持肤浅。 这就是误解与偏离。
连敌人都找不准的反对,就是另一种支持。
文明就是这么衰落的。
大家爱热闹,终究是荷尔蒙过剩。我们活在荒诞里却感到非常正直。
样章4
想起去年大都会有一个展览,标题没记错的话应该是Madame Cezanne。
二十多幅作品,一个神秘的面无表情的女人。两人的关系开始于地下状态——塞尚家里不同意,于是他们很久后才公开。公开前她为他长久地坐着。画她,还是画苹果,大概是心情问题。还记得,在每幅作品里,这个女人的长相几乎都不同。可以猜想的是,她是个长脸,长得不算好看;她可能有些沉默克板;她从来都不亲近。她不近不远地坐着,她是他的静物。
如果塞尚着迷于那种观看的关系,把视像分解于视觉方式的关系——那么她长什么样的确不重要。没有表情的脸才更接近诚实。但诚实又是什么呢?她的眼睛里是疏离的。疏离,很好。她拒绝了,就普世了,敞开了。敞开后,她裙子的红色在色谱中找到一个新的位置。红色不令人厌恶了。温度回到浮动的不可计量的状态里了。这是同一个灵魂的无数变种——在我走过这二十几幅画作之后,这个女人反而驻留下来,不带一个具体的形象。
刚才看书看到的永恒化的概念——在瞬间的撤离与重返,以及这返回中时空之颤动,或许是我还记得她的原因。她在拒绝时成了一个熟悉的人。